如果注定无法成功，你还会热爱你的工作吗∣灵魂拷问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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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具名的演员不管有没有观众，谢谢侬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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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十年后，老友重逢
托马斯开了一个名为“愤怒的蕃茄”的电子商务网站，全球15间办公室100多员工为他工作，每天有开不完的会。可有一天，他只身来到一间放着各种道具的古怪的屋子。
过了一会儿，一个落泊的流浪汉模样的人也如约来到小屋，他叫莱恩，这一次，莱恩习惯性地又迟到了。
三十年前，托马斯和莱恩组过一个叫“芝士和饼干”的喜剧组合，甚至在电视上演了一季，但总体上而言，他们毫无名气可言。
看不到成功希望的托马斯，离开了喜剧业，在商界闯出了一片天地。
是的，他们曾经是一对生活和事业中的好搭档，可到底是什么让他们三十年没有任何联系呢？
这是豆瓣评分9.4分的英剧《9号秘事》第四季第二集的一个故事，大家别一看第四季就想走，这部英剧和《黑镜》类似，每集是一个独立完整的故事，你完全可以只看这一集。
如果说《黑镜》还靠“科幻设定”讨巧的话，那么《9号秘事》就完全是以故事取胜，最大的特点是“突破常规的剧情+发人深思的反讽+结尾离奇反转”。
比如这一集《伯尼▪克利夫顿的化妆室》，一反之前的“黑色幽默”，走上了温情与反思的路线。
它探讨了一个很严肃的问题：工作的意义是什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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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曾深爱着喜剧表演
之所以有这次三十年后的重逢，是因为莱恩的女儿希望当年的“芝士和饼干”组合，为一群受邀观众做最后一次纪念表演——为了一个特殊的、托马斯无法拒绝的原因。
现在他们要进行三十年来的首次彩排。
排练很不顺利，短暂的重逢喜悦过后，看着老搭档还是那样尽情地耍宝，那些记忆中糟心的感觉，又涌上托马斯的心头。
托马斯先是对彩排的剧本挑刺儿，说不能模仿犹太人、黑人、包括中国人在内的所有亚洲人，不能说Ching Chong Chinaman，因为现在这算种族歧视。
而莱恩不以为然，你当这是审查“春晚”节目吗？如果不能模仿他们“傻兮兮的口音”，那还有什么笑点？
托马斯觉得，问题就在这儿，剧本的笑点不够高级，典型的东北“二人转”趣味。
莱恩觉得，东北“二人转”招谁惹谁了？管他高不高级，只要观众大爷开心就行。
于是托马斯反问他，你感觉现在的观众会被80年代的相声逗乐吗？就算是郭德纲的传统相声，里面的梗也都是经过“现代生活改头换面”过的。
完全是鸡同鸭讲，托马斯甚至觉得自己根本不应该来。
真正的问题出在哪儿呢？剧中有一个小细节。
托马斯在成功转型商界之后，请人删了youtube上自己以前所有演出视频，理由是当自己跟一帮银行家开会时，有人会认出他曾经是个喜剧演员，而对他的事业不利。
这个担心，很奇怪。
我有个朋友，以前做过模特，后来转型电商，很成功，而他当模特的经历，从来都是用来给自己增加传奇色彩的。
喜剧演员的经历并不会让你在客户面前变成小丑，除非，那段经历给了你很深的伤害——托马斯说：“我曾深爱着喜剧，享受在台上的每一刻”。
他并不以喜剧演员为耻，他只是讨厌那些失败的感觉，他对成功的渴望，远远超越了对喜剧表演本身的热爱。
托马斯这样的人，在我们身边太多太多。
我认识一个擅长在淘宝上打爆款的人，他个人的生活品味很高，但做出来的东西很low，因为他知道这是大众的喜好，因为这些大众款式才能把成本控制到极致的低。
在我们这些局外的朋友面前，他毫不掩饰地说自己生产出来的东西都是垃圾，自己的客户都是low逼；但在员工面前，他把自己的生意说成“让没钱的人也有追求时尚的权利”的崇高事业，要求员工让这些客户有“被宠爱”的感觉。
在他们看来，如果不能成功，所谓“对事业的热爱”又有什么意义呢?
而莱恩恰恰相反，他对喜剧的热爱是纯粹的，没有一丝的功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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为了每一件小事喜极而泣
在莱恩看来，托马斯才是这个组合失败的原因：
你的毛病是太严肃，太认真，根本不像是个喜剧演员。每回观众看我表演看得好好的，只要你一张苦逼脸，往台上一戳，立刻冷场。别再BB什么一个演员的修养了，就你，再好的剧本也让人笑不出来。
——憋了三十年的话，总是那么戳心。
这就是演员和做生意最大的不同，如果你没有热爱它，只是想研究怎么让观众笑，观众立刻就能感受到“你一点都不好笑”。
莱恩也渴望成功，但他更享受喜剧本身带给他的快乐。
他喜欢在离观众很近的地方表演，忽然把啤酒喷到观众的脸上，然后乐在其中，虽然托马斯觉得这很下作。
莱恩一直在喜剧中用八十年代的梗，因为他自己觉得这些东西好笑。
但托马斯认为，你自己的喜好无足轻重，如果你想在这行混得好，你就必须了解这一行的流行趋势，大家现在喜欢什么，就像我开公司，一定要了解消费者的喜好，现在市场上缺什么……
所以当托马斯告诉他要用“娱乐事业”的眼光看待喜剧表演时，他愤怒了：
这TM不是生意！
在莱恩看来，三十年后，托马斯的毛病也升级了，他的所谓功成名就，不过是更会“装逼”了。
“你失去了激情的火花，你的内心不再有快乐了，你就像鲨鱼一样，眼神空洞冷漠，你做的那些大公司的工作，把你的生命力都吸走了”
莱恩追求的，是回到最初演出时的状态——为了每一件小事喜极而泣。
莱恩简直是为陈奕迅的《谢谢侬》的歌词量身定做的形象：
有个陌生人出现不够一分钟/他拿着一件斗篷 扮演着一条龙/他带着一脸笑容 演活平凡的梦/到底他的名字他的生活普通不普通 没人懂
像莱恩这样的人，在职场上也有，但越来越少了。
还是前面那句，如果不能从中获得成功，你所谓“对事业的热爱”，只是对你无能的莫大嘲讽。
所以当电视节目只演出了一季就被砍，他们失去了最接近成功的一次机会后，托马斯毫不犹豫地投入另一个能让他成功的事业，而莱恩失去了生活的全部意义。
他在酗酒中掏空了自己的生命。
还是这个问题，如果注定不能成功，你还会热爱你的工作吗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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工作是一个美好的气泡
英国作家阿兰·德波顿有一本书叫《工作颂歌》，他采访了物流管理、饼干生产、火箭科学、输电工程、会计等很多听上去很乏味的工作，将自己的哲学观察赋予其中。
我们为什么要工作？阿兰·德波顿给出的答案是：
工作能够转移我们的注意力，给我们一个美好的气泡，让我们置身于其中，去使人生臻于完美。
如果气泡破了，梦醒了呢？阿兰·德波顿给的答案是：
即使是在我们认识到这些工作毫无意义之时，我们仍会自以为是地去工作，意志坚定、认真严肃。冲动之下，我们会夸大自己所从事的工作的意义，这决不是智力低下，而是生活本身的逻辑在我们身上体现。
所以这个两人组合的真正悲剧在于：
一个人热爱喜剧，却发现自己并无喜剧天赋，观众从来不喜欢自己，只是因为自己的拍档而鼓掌，而自己拍档却是个毫无责任感的人。
另一个同样热爱喜剧，而且充满喜剧细胞，却分不清“工作的气泡”和真实的生活，把戏当成人生，最终用酗酒来代替那个破灭的幻象。
他们相互需要，又相互鄙夷，相爱又相杀。
在片中，托马斯反复提醒莱恩：“我来，最重要的原因是你还欠25英镑”——这句话的谜底在片尾最后5分钟时揭开，那将是所有《9号秘事》的观众最期待的东西——反转。
我就不剧透了。
本集是剧集的主创Steve和Reece在纪念他们从大学时代开始的二十多年的合作，也是献给无数默默贡献笑声的英国传统喜剧组合演员（类似中国的二人转）。
就像《谢谢侬》的两句歌词：
他能够让我感动 谁管他红不红/他知道自己有用 谁管他穷不穷/不具名的演员不管有没有观众 谢谢侬
本文为“电影中的职场人生”系列之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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